发个病
说来奇怪,我一直相信我们会再次见面。
毫无缘由的就是这样相信。我不害怕时间,不害怕距离。不过是落花,不过是烟云。
你在我心上,在我每一个呼吸和心跳里。我一笑,你就也笑了。
我们是一心同体的,我就是这么任性地坚信着。
你又要笑我傻了。是啊,看你飞扬的黑发和血红的眼睛,轻飘飘那里一站,流水的月光都失了色。
我该怎样抱你入怀,我该如何亲吻你身,我该怎样伤害你,我该怎样疼惜你,我该怎样杀掉你,我该怎样拥有你。
以前我还会别扭着不肯承认呢。现在我明白了爱里究竟裹着多少黑色的血,也不再害怕怀抱着这样的爱的自己了。
奇怪的是,我又想把你碾碎吃掉又想看你自由逍遥。我觉得我非得让自己疯了才行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满足自己。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让你幸福。
因为我们闭上眼,这个世界就不复存在。因为我们得不到我们得不到的东西。因为没有月亮。
要不我们来假设一下吧。假设有月亮。
你跪在我面前,头发有点长长了。你的背脊线凹得深,像一道伤口。你垂着头。
我见过你的眼泪和你难看的样子。我对你做残忍的事,逼你屈服,哭泣,变成物品。你看,你也不过是人,也可以被驯服,也可以被变成漂亮的容器。
其实大家都喜欢在你里面装东西,装他们的欲望和梦想。神启和卑微的念想你都装得下,而且你的美是含着承诺的,承诺你自己也不知道的救赎。
别误会,我不是怪你。我只是告诉你理由。人们常觉得邪恶就是纯粹的邪恶,是没有缘由直指毁灭的冲动。我想大概也有这种邪恶,不过我知道自己是清醒着发疯。
如果世人把在这不完美的世界里渴求救赎的疯狂称为邪恶,那我就是邪恶的。
这是目的论的问题。手段上我也有罪,因为我快乐地伤害着你。我怎么可能爱你又不伤害你?透过你的胸膛我刺穿我的心脏,不然我要怎么爱?我要怎么死?
真是不公平。你明明什么错都没有,却要因为我们这些人的自私受到这么多伤害。
“抬头。”
你仰起脸,眼睛像黑色的镜子。你眼里的月光眺望万里之外。你漠然地侧过脸,蹭了蹭我的脚。
我突然想起那黯淡的山水和雾气中唯一鲜明的白色手腕。你撑船而来,带着幽冥的风和湿气。你是来接我的。
你的眼睛是天国的镜子。你注视着这个世界,不眠不休,所以这个世界才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存在。
我像被电了一样跳起来。
又或者,我久久呆坐在你眼前,一瞬间像是永恒。
你眼睛半阖,伸出舌头舔舐我的脚背。我抖得太厉害,你停下来,有点困惑地抬眼看我。
我觉得这个真相不像我猜测的那么无情,当然我没法验证,也不知道关于你的部分是不是自欺欺人。
而且其实知道了,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。痴缠爱恨掠夺伤害还是一样。但是。但是——
最后的最后,时空坍塌的尽头,所有镜子能拼成一个的话,你能得出什么结论呢?
这结论能不能赋予之前一切以意义呢?
啊,坏消息是,我不知道你镜子里的我算不算我。无限繁殖的镜像里,传说中那个本来的我原来和那山水和雾气一样。可如果没有镜子,也根本不可能有我。我生来就是个异乡人。
那我这样执着于你,也算是一种乡愁吧。
今夜月色如此美丽。身寄浮世,不如归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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