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uthering Heights

好久没有冲动写一点什么了。如果给十几年前的自己看到，现在活得有多平庸无趣，也许以前的我会选择早点人道主义毁灭自己。

并不是没有潮起潮落、火花、和抻长拉平的薄薄的爱；心是在跳，但是，骗不了自己，有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已经没有了，弄丢了，被舍掉了。空洞被填上了垃圾。无法克制地想，真正值得活着的人们都离开了，剩下的不过是在苟延残喘。而谢幕的人离场后，我才知道，我竟然擅自给流星寄托了某种永远。

11月下半，被憋疯的浑浑噩噩的我站在livehouse黑压压的人群里，想求一场速效的释放。在《红色的河》温柔的音浪里漂浮，在《你没有名字》荒凉的效果器里获得代偿的净化，在《轮廓》的人声里闭上眼睛沉入海水——然后我身边的人因为前奏躁动起来，我听到他们反复唱“你们永远都会在”。

啊，我忍不住冷笑。不管是台上台下谁对谁许下的诺言，这都太自负了吧。分分合合来来去去，哪有不散的筵席。同时又有一点好奇，是什么样的无知无畏写下这样的歌词还要全场反复大合唱。

可能非常不恰当地，我想到陪伴我青春的、已经停止活动的偶像团体。

今までを力に変えて、

変わらぬ爱で包み込んだら

永远が、ほら永远が

仆と君だけに生まれたんだ 

—— 5x10

”将过往化作力量，用不变的爱包裹，你和我的永远就会诞生“。即使是条件句里永远也显得遥不可及，又去哪里找不变的爱呢？再体面的告别，最后总要相背而行。

旅行团却要用没有修饰的陈述句说，”永远都会在“，像固执地许一个少年心气的愿。他们还要一起挤到台前唱”我们是永远的永远的朋友，是彼此永远晴朗的天空“。啊，简直耀眼得让人生气，敢在当下说什么永远，太狂妄了，即使是玩笑话，也太任性了。而以我看来，他们甚至是认真的。Oh my god they really mean it.

还有一些人可以这样活啊，众目睽睽之下把心捧给众人，这么用力这么赤诚，快乐还是难过都不踩刹车，一脚油门冲上天际。我一边因失重而战栗一边好担心：全力以赴伸出的手没有回应最伤人，街边新鲜的心脏不可避免会被恶意踩踏。可他们认真略带羞涩地说，观众是分辨得出我们有没有用心演的。

冬夜里，我听到冰层开裂的声音。

全身心投入的、毫无保留的快乐，原来这样的能力我没完全丧失。在这样的快乐中蓦然生出久违的、想好好活着的希望和勇气。不是只有学会了安于日常的当下的我，春雷撬动了睡在地层深处的、那个敏感冲动的不知足的我。原来我还没完全死掉，还能再次脚步轻盈，大口呼吸，指尖蠢蠢欲动。

就像动画里那种一个响指，世界焕然一新的场面，接下来顺利地去了乌镇戏剧节，在街头和陌生人合唱，看不认识的舞团表演哭得停不下来，看完忍不住跑去和主创分享观后感。冬至的雪夜去看野孩子，跨年飞大半个中国去看旅行团，时隔多年认识了网友，获得了网友投喂的好看的画。时隔许久打开心胸，身体灌进鼓噪的风，感叹，原来我还能这样活。